程小满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。

白天，她总是窝在电脑前。稿子一版一版改，文件一份份传上去，又一份份被打回来。林西的公司对这次的视觉呈现格外挑剔，字体间距、颜色深浅、图片边角，每一个细节都要推敲。程小满常常盯着屏幕到眼睛发酸，刚想伸个懒腰，微信的消息提示又“叮”地亮起，她揉揉眉心，低头回复，再次投入修改。

桌上放着冷掉的咖啡，书桌边堆着一摞草稿纸，凌乱得像个战场。她心里清楚，这一阵是硬仗。谁都不能掉链子。可时间一长，疲惫和烦躁还是一点点渗了进来。

池闻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。他还是照旧，白天睡到很晚，天黑才慢吞吞出门。他身边总有人喊他、约他，牌局永远有空位等他。只是，自那天之后，他再没踏进过程小满楼下的那间棋牌室。哪怕有人问起，他也只是随便应一声，换了个更远的地方打牌。

好像他自己也明白，那地方离得太近，他怕遇见她。于是他绕开，换了地方，换了人，却没换掉习惯。对他来说，时间仍旧一桌桌牌堆迭过去。可在程小满心里，日子虽然表面平稳，却总有一块地方空着。

夜晚的城市，灯火灼亮。

谈完工作时已经接近饭点，林西的总监留住程小满说去自己常去的会所吃顿饭。桌上的气氛并不沉闷，觥筹交错间程小满心里却渐渐升起一股燥意，手指在腿上轻轻点着。她的烟瘾上来了，压也压不下去。

她借口去洗手间，拎着包出来到过道上，她记得刚刚出电梯了旁边有个大露台的。

夜风正盛，吹得她一头发丝凌乱，几缕贴在脸颊上。她把烟叼在唇边，几次划火都被风吹灭。直到她屏住呼吸，火光才终于落在烟头上。第一口烟雾卷进口腔，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这才像被人松开。

“哎？姐姐。”

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。林西快步走出来，手里夹着一根烟，跑到她身边借火。火点燃，他偏过脸，看她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姐姐，你头发乱了。”

程小满吐出一口烟雾，眼神懒懒地飘过去，眯着笑：“抽完这根再说。”

风声呼呼，两人靠在栏杆边，一前一后安静抽着。烟火在夜里忽明忽暗，沉默却不算尴尬。林西不时瞥她一眼，她的神情淡淡的，像风把她和整个世界都隔开了。

抽完，林西掐灭烟头，走到前头，推开露台的门，侧身让开：“走吧，姐姐。”他顿了顿，顺势停住，等她先进去。

程小满抬脚刚踏进走廊，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吵闹。

“输钱赖账是吧？你他妈少来！”

那声音，熟得不能再熟。

她脚步轻轻一顿，却没停下来。走廊的灯光偏暖，映出几道摇晃的身影，很快逼近。最显眼的，是他。

池闻。

他身上带着酒气，动作依旧随性，手臂勾着身边女人的脖颈。女人笑骂着推他一把，嘴里说了句什么，却没有真的挣开。两人亲密地搂在一块，步子凌乱却默契。

程小满只是抬眼，看了他一瞬。视线短暂交错，随即各自移开。没什么表情，就像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。

胸口微微一紧，可很快就松开了。那种感觉，就像刚刚那阵夜风吹乱了的头发，一下子扰动，却不至于留下痕迹。她甚至不需要特意收拾，手抬一抬，就能抹过去。

池闻走过去的那一刻，她捕捉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讥讽。他还不爽上了，还不是那么快勾搭上别人了，按下心里的不快继续往前走跟上走上她前面的林西。

林西没注意到她神情的细微变化，只顾低声提醒：“快走啊，姐姐。咱俩出来好久了。”

“来了。”

她的声音平常，步子很稳，也没怎么在意这一个小插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