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时傿挑了挑眉道:“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?”
梁齐因笑了一下,“可以这么说吧,至于到底是怎么安抚的,马上就能知道了。”
果然,地下赌坊被查出来后没多久,李寅元被革职查办,太子与李贵妃被禁足于各自的宫殿。先前提议让李贵妃做继后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,再之后没多久,陛下册封端王的母妃皇贵妃肖氏为皇后,百官颂贺,季时傿也进了一趟宫,总算明白,这颗甜枣是什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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泸州。
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名满天下的医学世家徐府,最后在大宅子后院的一处角门停下。一个清秀的丫鬟先掀开帘子,张望了一下四周,接着转过身,道:“姑娘,到了。”
一只玉白的手腕从车厢内探出,紧接着一位清冷温雅的美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,白衣飘飘,玉面芙蓉,若姣姣出云之月,在昏暗的夜色中美得不像凡尘之人。
戚相野勒着缰绳,在树影间停下,却见那传说中的温小姐朝他的方向看过来,缓缓俯首行礼道:“多谢戚二公子一路相送。”
戚相野一愣,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一直在,他从马上跳下,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啊……我就是顺路那个我也正好要来泸州……”
他磕磕绊绊地差点咬了舌头,咋说都怪怪的,最后索性不说了。
温玉里并不在乎他是为了什么,只微微点了点头,便要转过身。
“哎!温小姐你……”戚相野见她要走,下意识脱口而出就喊了一下。
温玉里停下脚步,脸上没什么情绪,不解地看了他一眼。
戚相野顿时呼吸一滞,想到之前在京城看到温府正在办丧事,他们都说是温小姐病故了,连温大人在旁人的询问下也是这么回答,甚至传说温夫人因为伤心一病不起了,可为什么他却能看到温玉里好端端地活着,甚至跋涉千里从京城跑到泸州。
温玉里看出他在疑惑什么,淡淡道:“假死一事,还望戚二公子能替我保密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戚相野愣道:“你为什么要假死,明明在京城待得好好的?而且你一个姑娘家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从京城到泸州路途遥远,舟车劳顿,路上不知道有多危险。”
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拦路打劫的马匪只是纸老虎的话,又恰巧他和吴飞泉他们正好在那处树林,就凭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车夫,要是被人抓走了,她们根本别想活着逃出去。
温玉里道:“京城虽好,但到底不是我想待的地方。”
戚相野怔然,“那你想去哪儿?”
“哪里需要大夫,我便会去哪儿。”
戚相野满脸震惊,像温玉里这样的大家闺秀说出要当大夫这句话无异于是离经叛道,脑子出了问题。在京中当个安乐的富贵花不好,居然想到跑出来受苦?
“你可是……”戚相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,那不是别人,那可是温玉里,京中无数闺秀中的楷模,无数人争着求娶的温玉里啊,一旦假死,就再也无可挽回,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手边唾手可得的富贵身份,跑到外面风餐露宿的。
见他困惑,温玉里便解释道:“人活一世不过几十载,我不想永远被缚囚笼,我总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,愿意做的事。”
她的母亲作为外祖父唯一的女儿,也是外祖父最具有天赋的弟子,却因为嫁给她父亲,为了做好一个治家有方,温婉贤淑的主母,不再抛头露面治病救人。
母亲不止一次地同她说过,她年少时期的梦想就是游历天下,救济穷人,治疗疑难杂症,能为后世留下医学典籍。但是这个梦想却因为嫁给父亲之后被扼断,她只能被困在后宅里相夫教子,而再也没有能飞出去的机会。
所以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温玉里身上,温玉里按照父亲的期望成为了名满盛京的大家闺秀,如今,她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,浮名声誉于她而言不过肩上薄雪,拂去即可,没什么值得遗憾的。
温玉里:“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,我的道,所以我不后悔。”
戚相野顿时愕然,一瞬间居然为他这些年来的浑浑噩噩,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,连像温玉里这样的弱女子都能为了心中所想奋不顾身,他却还在因为跟父亲闹别扭而离家出走,文不成武不就,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,堂堂七尺男儿,竟然活得还不如一个闺阁小姐般通透。
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更偏爱大哥,大哥十几岁的时候便在父亲面前立誓要坚守己心,修身治国以平天下,父亲不是气他不如大哥,而是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,该做什么。
戚相野心里波涛汹涌,久久不能平静,等他再抬头的时候,温玉里已经进了徐府,他转过身,呼出一口气,在原地伫立长久后做了一个决定。
他想北上参军,不是因为和父亲赌气,而是想真的挣出个名堂来。
作者有话说:
宫前再会
熹微时分, 天光乍现,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