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更开,清晰地见着了里面的景象。他大哥以前最是芝兰玉树的一人,刚考上探花那会儿,无数官家小姐争着要嫁他,连公主都想过要不要招他做驸马,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。
干瘪腐烂的尸身,若非后来仵作做了特殊的处理与修复,大概比现在还要更惨不忍睹些。
“大哥……”
戚相野手撑在棺材上,心里悲愤交加,如果不是因为那群畜生,他大哥现在该在官场上一展抱负,而非屈挤在这狭小的棺材中。
他极为健硕一人,此刻靠着棺材哭得撕心裂肺,他以前不学无术时常常跟好友得意地讲,等他大哥以后做了大官会罩着他,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可见人是不能总肖想未来的,老天爷听见了,指不定要怎么作弄你呢。
杨和荣的亲信立在角落,见他哭得这么惨烈,整个府衙都回荡着他的哭声,也不知道能劝慰什么,只能不停地唉声叹气。
过了好一会儿,戚相野才哭够了,粗暴地一抹脸上的泪水,他大哥死得惨,害他变成这样的小人也要付出代价。
戚相野站起身,深呼吸一口气,“卢济宗呢?”
一旁杨和荣的亲信一惊,见他猛地拔出佩刀,一脸杀气腾腾地冲出府衙,“卢济宗在哪儿,我要将他碎尸万段!”
“校尉,校尉!”
卢济宗已经被申行甫押解进京,哪里在这儿,戚相野是个急脾气的,亲信怕他横冲直撞误伤了人,连忙追了上去。
“二公子。”
蓦地,府衙外有人淡淡地喊了他一声。
戚相野倏地僵住,不可置信地扭过头,道路旁站着一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,未施钗黛,薄纱覆面,声音如冷泉击玉,他心里“铛”的一声,瞬间停下了脚步。
那追上来的亲信眼见他一脸骇人的杀气顷刻泄了火,竟惶然地露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局促来。
戚相野突然有点嫌弃自己现在这又黑又壮又狼狈的模样。
温玉里刚刚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哭声,明白他现在的心境,这会儿也收了那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,轻声道:“二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?”
戚相野收了他那比脸还要宽的大刀,磕磕绊绊道:“可、可以。”
温玉里微微欠身,走在他前面。
戚相野眨了两下眼睛,背对着她飞快地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,他脸上泪痕犹在,鼻子里也瓮声瓮气的,捯饬了好几下才开口道:“温姑娘怎会在中州?”
温玉里道:“中州流民多,少不得有病人,我便来了。”
“哦、哦温姑娘你……”
“我化名徐理,二公子在外不用这么叫我。”
戚相野讷讷道:“好、好那徐姑娘,你不回温家了吗?”
温玉里摇了摇头,她当时为了离开温家出来行医,和父亲对峙了许久,尽管外界关于她的传言是早早地香消玉殒,但实际上她可以说是被父亲赶出家门的。
温家家风清正,世代为官,温家女向来是世族公子求娶的对象,甚至曾经出过两任皇后。
温修宜身为大理寺卿,为人极为严肃古板,对后辈要求甚高,温玉里是在他的威严下长大的,除了必要的宫廷宴会之外绝不允许她抛头露面,也不允许她研读医书。温玉里也如他所愿长成了京城最出众的世家女,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温玉里居然一心只想做个济世救人的大夫。
然后他们父女情分就断了。
温玉里回过神来,解下腰间的香囊,“温大人苦于头痛症许久,这是我根据他的症状配的,二公子能不能帮我带回京交给温大人。”
戚相野伸手接过,看得出温玉里女工很好,香囊的针脚缝得很密,他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后才仔细收好,“行,我回京之后会交给温大人。”
“徐姑娘还有什么话要带的吗?”
温玉里淡声道:“没有。”
戚相野没了话说,又开始局促地抓着大腿两侧的衣摆。
“二公子。”温玉里忽然唤了他一声。
戚相野肩膀跳了一下,“在、在呢。”
温玉里道:“人总得向前看的。你兄长在天有灵,看见二公子如今已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,他会很欣慰。”
戚相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但笑得极为难看,“我大哥是个傻的,我简直恨不得他能无耻一点,就不会是这个下场了。”
“是傻。”温玉里顿了顿,“但气节这种东西就是傻的,可若没有,这个世道便乱了,我们这些精明人也活不下去。”
“‘吾虽身死,然吾血肉筑沟填壑,能力抗山河万万世’,二公子,你兄长不悔。”
戚相野一哽,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溢出来,要是再来一次,大哥肯定还是一样的选择,他还是会选择写那个账本,还是会选择告发佞臣,哪怕他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出去。
他也愿意用血肉之躯做一块筑基的砖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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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齐因回京之后按照温玉里给他的方子